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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 日落原 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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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約會◎

春城的東邊有座山, 叫做東山。東山綿延十裏,最高海拔卻不過兩百多米,有霧的天氣裏, 人們在春城的高樓裏往外看, 那十裏青山就像一面矗立在天地間的屏風, 縹緲宛如仙境。

屏風裏的仙境,就是日落原。

如果說西郊森林公園裏的游樂園、銀河俱樂部等等,大部分還是人造的景觀, 那春城另一面的日落原,那就完全是大自然的造化了。

古人有誤入桃花源的說法,西方也有愛麗絲夢游仙境。《四海雜談》裏有寫, 大災害時, 有人曾看見璀璨如太陽之物墜落於此, 誤以為仙人降臨,尋至東山, 最終在東山的山頂上找到了一處潭水, 謂之——仙人潭。

【仙人撫我頂,結發受長生】

在人們的口口相傳裏,這潭水足有百米深, 且就是天上墜落的“太陽”砸出來的。早年間, 許多普通人渴望能夠成為異能者,不顧城外的危險,如同朝聖般從山腳行至山頂, 喝潭裏的水, 企圖創造一個奇跡。

事實證明, 這一切都是妄想。

潭水不能讓你成為異能者, 也不會毒死你。還有人說, 太陽明明是在西邊降落,你在東山,怎麽能尋得到它呢?

太陽是尋不得,但東山上有花呀。

仙人潭所在的這個山頭,朝向春城的那一面,統稱為日落原。這裏山勢平緩,沒有危險系數高的變異動物出沒,且雪季一過,就開滿鮮花。

【唯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動京城】

如果把京城換成春城,那這句詩換到現在來也很貼切。日落原的牡丹,有變異的和沒有變異的,沒有變異的如同大災害前一樣,雍容華貴,而已經變異了的,變異的方向各不相同,其中最大的那一株巨型牡丹,你甚至能坐到它的花裏偽裝自己是拇指姑娘。

日落原之所以成為情侶打卡景點第一名,也正來源於此。

8月,已經到了盛花時節。

日落原的花很多,並不只有牡丹。許多植物學家和異能研究者研究了許多年,普遍認為這裏的大部分植物並不是原來就在這裏的,而是在大災害時,變異植物也在“逃生”,或如藤蔓遷徙、或將自己的花種托付與空中的飛鳥,最終匯聚於此。東山的土壤和水質也很好,非常適合植物生長。

昨夜下了一場雨,打落了不少花瓣。

姜魚和林西鶴把飛艇停在山腳下,遠遠就能看到游人如織。不止是春城的人會過來游玩,還有許多別的地方的人,也會趕在這個時節來踏青。要是再往後,天氣可就太熱了。

上山的路徑很多,姜魚和林西鶴隨便挑了一條人少的。這條路上多是藤蔓植物,走著走著就走出了在藤蔓走廊裏漫步的感覺。

兩人還繼續著飛艇上的話題,多是姜魚在講,林西鶴在聽。從林西鶴沒有經歷過的校園生活,講到姜魚在麻倉做荷官的日子,聽著不似林西鶴那般跌宕起伏,但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精彩紛呈。

“昨天我又去了趟酒吧街,見了香老板。”姜魚道。

秦震死後,四角酒吧面臨倒閉,酒吧街勢力重新洗牌。原本的酒吧街有大王二鬼,秦震是二鬼之一,而姜魚口中的香老板就是那個王。

酒吧街女王,金香。她覺得“金老板”不好聽,俗氣又像個男人,於是大家都叫她“香老板”。

林西鶴:“她請你過去的?”

姜魚:“她想要吞下四角酒吧,但其他人勢必不會讓她繼續做大,所以請我過去商談。最重要的是,她提出一點,如果林氏或者萬洲想要進駐酒吧街的話,她可以讓步。”

如果只為財,能夠在酒吧街占據一角也不錯,金香會讓步,也是一種示好。因為不論是萬洲還是林氏,盯著他們的人太多,最終都不可能真的在酒吧街這個灰色地帶涉足太深,最終危及到她的地位。

姜魚到現在才提起這件事,想必也沒有前來游說的打算,林西鶴便問:“你給出的解決方案是什麽?”

“再推一個人上臺。在現有的條件下,金香是沒辦法一家獨大的,如果直接耗資吞並四角酒吧,很容易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,並且造成自己資金緊張。如果這時誰突然卡她一下,資金鏈斷裂,就麻煩了。不如再推一個人上去,讓他們去爭,而她穩坐釣魚臺。”

“誰?”

“宋九金,暴力棕熊酒吧的老板。二鬼死了一個,而宋九金就跟這剩下那個有仇。當然,不是什麽大仇,但是刻骨銘心。”

“不是大仇,但刻骨銘心?”

“綠帽之仇。”

“……”

林西鶴又想起一個傳聞,“之前在酒吧街的時候,聽人說酒吧街有個大人物追求過你?”

姜魚微笑,“你猜猜是誰?”

林西鶴猜不出來,他覺得每一個人都有可能,但他唯獨沒想到正確答案——

“是金香。”

香老板唯愛美人,不看性別,不看出身,真正的博愛之士。

林西鶴挑了眉,也就是說,昨天姜魚是去見了她的愛慕者、他的情敵?

看他這副模樣,姜魚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,說:“別擔心,她請我辦事是要花錢的,我們就是純潔的金錢關系。”

“那宋九金呢?”林西鶴此刻還很鎮定。

“被你發現啦,他是我的一個——”姜魚故意拉長了語調,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,“一個朋友。”

林西鶴知道她是故意的,但他心裏又酸,好像蘭舟在給他心尖尖上擠檸檬,然後還要教育他:看吧,這就叫吃醋。

“朋友可以有很多,但男朋友只有一個。”林西鶴持續鎮定,步伐端的是從容不迫,雙手還插在兜裏。

開玩笑,他是個三十歲的成熟男人,不會因為這種事輕易掛臉的。

姜魚看著他的背影,嘴角憋著笑。她也不往前走,就停下來等在那兒,看他究竟什麽時候會發現。

林西鶴多機敏一個人,警覺性多強,楞是走出去十多米才回頭。

四目相對。

“你走那麽快幹什麽?”姜魚問他,他答不出來。

他覺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,在這場跟姜魚的交互試探中,他總是輸的那一個。譬如這時,姜魚不往前走,他就只好又認命地、佯裝鎮定地走回去。

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情。

如果是賀望嵐敢這麽做,林西鶴會一腳把他踢下山。可姜魚哪怕是故意的,林西鶴看到她那張漂亮的含笑的臉,就妥協了。

人類,果然是忠實於內心欲望的生物。

姜魚這會兒又率先往前走了,“走吧。”

林西鶴慢悠悠地跟上,看她的裙擺隨著走動的姿勢搖曳,比路邊的花好看得多。那雙手背在身後,手指纖長,看著就像是——姜太公釣魚的那根直鉤。

姜魚察覺到自己的手被牽住,不禁轉頭看向林西鶴。林西鶴就啥也不管,牽著她繼續往前走,速度不快,但很堅定。

可姜魚一直盯著她看,直到他開始不自在地別過頭。

姜魚終於稍稍靠近了他點,貼著他,將普通牽手的姿勢改為十指相扣。

林西鶴頓住,然而不等他問什麽,姜魚就悠悠說開了,“宋九金確實跟我有點交情,以前我還跟著麻倉上一任的荷官做事時,曾經幫過他的忙。比起秦震或者其他人來說,他更重道義,如果推他上位,至少酒吧街的情況不會更壞……”

與此同時,整個日落原最大的那株粉色牡丹旁,已經圍滿了游客。

這牡丹花型巨大,整個植株向四周鋪陳開來,最外圍的那些花甚至都趴在了地上,因為實在太多了,像一座小小的花的山。哪怕只把花剪下來,也足以填滿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房間。

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讚嘆它的美麗,開心地跟它合影留念。如果姜魚已經走到這裏,她就會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——

賀望嵐和蘭舟。

萬洲兩大隊長齊聚於此,混在觀光的人群裏,拍照。

賀望嵐靠著花朵擺了個自認為很帥氣的pose,嘴裏還催促著蘭舟,“快點拍啊,多拍幾張,把我拍得帥氣一點。欸你別用這個姿勢啊,你蹲下一點,然後往上拍,把我腿拍得長一點……”

他每說一句,蘭舟臉上的微笑就更溫和一分,直到他笑著吐出那句:“您能閉嘴嗎?”

賀望嵐閉嘴了。

過了不到半分鐘他又開始叭叭,“這粉色是不是有點太嫩了,你等等,我戴個墨鏡!”

賀望嵐戴上墨鏡,又擺了很多個帥氣的pose。作為萬洲的門面擔當,他一向不吝嗇於展示自己的帥氣。

等到他終於拍完了,蘭舟忍著把他做成花肥的沖動,說:“趕緊走。”

賀望嵐:“幹嘛啊,不是說好了要來這裏為我鶴哥做·愛的支援嗎?萬一姜小姐又拒絕他呢?那多可憐啊。”

蘭舟:“然後你就在這裏拍了半個小時的照?”

賀望嵐訕訕,隨即又靈光乍現,“那我們一起拍一張?”

蘭舟:“……滾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仙人撫我頂,結發受長生——李白

唯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動京城——劉禹錫

《四海雜談》瞎編的。

一些引用的詩詞因為很經典、廣為人知,很多時候我會忘了標註,大家不要介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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